倩女幽魂影评
倩女幽魂影评(一)
在大银幕上看经典版《倩女幽魂》(87版)是件很难得的经历,甚至也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得以有穿越时空感受的机会,看完电影,出来遇上老晃,他问我怎么样,我回答说很感动。老晃,这位以犀利著称的老男人,点点头说了一句:是啊,也真怪,都看了这么多遍了,在电影院里看,还是这么感动。
其实我们所感动的应该是时间,是一部电影也触发的回忆。1987年,我8岁,当然我应该是在几年后才看到这部经典,媒介是录像带,地点是我街坊邻居家小伙伴的某位舅舅家里,印象深刻的有当时还不认识的王祖贤与张国荣的水中一吻,当时还纯洁的并未有什么不健康的念头,引起强烈不安的是当时看来极为逼真的鬼怪(后来知道了,这叫停格动画),以及本以为电影已经结束了却惊喜的又来了一段地府大营救……
再看《倩女幽魂》,已经世纪之末,成为港片迷,徐克迷,理想主义的年龄,喜欢美,渴望爱,新看懂的东西,包括孤独,包括浪漫,包括郭北县里交头结耳等着看宁采臣如何挂掉的男男女女,以及看到宁采臣忙说着“品位高身份低的人又来了”把画都翻过来的小市民(看懂《倩女幽魂2》的隐喻,那又是几年后的事情),程小东与徐克联手打造的凌空舞蹈御剑飞行不只是感官上的刺激,而是内心渴望自由的暗合,只不过我们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在银幕上跟随着偶像作梦,这是一个梦想时代。
30岁再看《倩女幽魂》,已为人父,面对自身从肉体到心灵的巨大变化,常常自己也觉得不敢相信,对于过去的时光,既真实而又虚幻,青春没有多少记忆就过去了,只有银幕上的一切仍然不老,即使在人世间已经不复存在的。我并不是张国荣的粉丝,但还是在看过新版后慨叹,“世间已无张国荣”,和很多长的不怎么样的男性一样,我一向不喜欢男人太漂亮,特别是精致的那种,但漂亮过头的张国荣仍属例外,因为他的精致浑然天成,看不到加工的痕迹。在银幕上看到这位早已在天上笑看我们的人,深深感动到什么是“传奇”,犹如被诅咒的天赋,因为得到太多常人无法企及的才具和魅力,太多的与众不同,于是也同时背负了太多的因之而来的痛苦,现在更加觉得,他的死,是一个他这样的传奇最好的归宿,犹如猫王,犹如迈克尔・杰克逊,犹如约翰・列侬,犹如詹姆斯・迪恩,犹如李小龙。
午马的燕赤霞,弹剑作歌,唱出“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电影里为他替声的是另一位天才黄沾,他是真正的燕赤霞,是生活中的侠者,《道道道》这首歌,是他与徐克在飞机上边喝酒边聊,聊出来的作品,真是高山流水般的令人神往的佳话。林青霞回忆,黄沾有一次在喝酒时说,死是不值得伤心的,他要录一盘带子,一开场就哈哈哈一阵大笑,然后告诉大家不要悲伤,要开心,准备录了等到自己葬礼上放给大家看。林青霞说,每次提到黄沾,总是想起他那沧海上的一声笑。而我们,也是如此。平庸的我们也许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潇洒,不会有这样的笑对人生,笑对死亡,可是想起黄沾,总是会多了许多的勇气。
最近还和朋友说,对新版《倩女幽魂》的缺点要包容,确实,即使是徐克自己,今天再拍《倩女幽魂》,也已经无法达到87版的高度。徐克,我曾经最喜欢的电影导演,他是才子,英雄,顽童,浪漫主义者的一个混和体,今天,白了头发的徐克,常常在他身上看到些许英雄迟暮的感受,虽然我还是同以往一样期待着他的《西游记》。徐克有次在新闻发布会上,有人提到刚逝世的梅艳芳,徐克竟当场流泪不能自持,这是我为之最为感动的瞬间之一,我喜欢徐克,他就像杰克・伦敦说的“只有老年人和会变老,而年轻人永远年轻”的那种年轻人,今天,他的很多老友都已不在,我们长大了,而偶像已经老了,至少外表是,我们仍然希望他永远的“不一样”,可即使是我们从他这里再得不到如从前那么多的惊喜,也没有什么,因为只有英雄才会迟暮,而有太多人根本就不曾年轻过。
因为一部电影想到太多,这里面有太多生命的回忆,它好像一个时空的记号,想起它,犹如打开了一道门,很多画面豁然开朗。
倩女幽魂影评(二)
独上高楼望故乡,愁看斜日照纱窗。 平生自是真诚士,谁料相逢妖媚娘。四句定场诗。
一直以来,时间总是最强大的一把刻刀。人们看一些事物的标准,会随着眼界的开阔,科技的进步,乃至于仅仅是审美疲劳,可能开始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另一个角度说,某些事情也因为代表着一些不再拥有的旧时光,从而被赋予了本身不具有的美感。所以主观地活在变化中,实是常事。
但有些东西,居然无法被限制,也不会随着推移而变化,光线从正午到夕晒,它就傲然横在那个时代斜睨着各种版本与脸孔的横纵沟壑,剥去所有外遗的琳琅,划开无心留下的粗陋,它还在。意外错过,或者回首相逢,它还在。
比如属于香港电影井喷年代的那股,充沛狂放的元气。
比如87版的《倩女幽魂》。
细究的话,这部徐克监制冬儿导演的电影谈不上是如何严肃的古装片,其中穿越的台词数来比比皆是,奚仲文给两位男主角安排的打底裤有着极潮的布纹;也不能完全算武侠片,片中貌似没有江湖,其中那个武艺高强的燕赤霞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呆在兰若寺抓妖,而是为了离人远一点;它该也不能算恐怖片,至少那些超出常理的镜头并不是真的为了惊吓观众而存在,好像就是点点恶趣味。
片中每个人都是希望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去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夏侯要争武功排名,燕赤霞要躲是非,宁采臣要收账,姥姥要收阳气,(www.huamate.com)江湖人要抓通缉犯以求赏金,就连王晶扮演的那位眼睛都张不开的县官,都是很真挚地时刻惦记着贿赂的事,还可以顺带提句在宁采臣房间里仅仅只有跟着血味跑的干尸。要说这部电影在讲爱,有点纯以结果论(两人大部分时间更多在逃命),其实它更多篇幅里都在展现欲,但最终打破这所有的纠结的,只是两人之间还来不及分辨与细念的痴缠。细心数数看的话会发现,宁采臣和小倩之间真正的对话,其实不超过30句。
那么这到底是一部什么电影呢?关键就在这里,在如今的市场大谈所谓类型时,优秀电影会证明其实一部商业片是否迎合了尽可能多的方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口气看下来会觉得它真TM的好看。《倩女幽魂》有足够丰富而又浑然天成的元素,而且是在编导的安排下无比自信地一一出场。打斗,情色,悬疑,喜剧,重口味,也依然有动人的情绪,有爽利的恩义,嬉笑怒骂全不顾,要留喧嚣在人间。
《倩女幽魂》里的奇观画面,除了挥宝剑加了点《如来神掌》时代发明出来的后期光,其余全部是实景制作,巨大的舌头、灵活的树枝,饥饿的干尸,满天飞人头,修复版让画面明亮了一些,会明显看出有粗糙感,但依然一点不显得简陋。那时候整个班底会努力拍,会费尽心思去配合,那些道具也是实实在在跟演员捆绑撞击在一起。而不是如今演员摆出各种表情和姿势以后,基本什么都交给后期CG来做了。叶伟信版《倩女幽魂》中,惠英红应该就是在为了配合特技效果的要求之下,只能不停摆出同一种张牙舞爪的表情来说台词,导致角色虚得发慌。
说到姥姥扯开一句,这次重看刘兆铭,发现其实在第一部中他的戏份比记忆里少的多了,为什么会留给观众如此深刻的印象呢?除了怪异装扮和时男时女的声音,应该是小倩卧房一场,整出戏的空间调度之密,气氛调节之巧,几乎教人透不过气来,也让姥姥和小青的眼神和言语变成了一种极大的压力,于是加深了存在感。“房间藏人”一度是徐克最爱的戏码,也在新艺城的大量作品中反复出现。
电影结尾三人精疲力尽从阴间杀回,却赶上天光渐亮,早晨的阳光从破败的纸窗缝隙漏进小屋。宁采臣用额头定住木板,用身体挡住阳光,一边垂泪,一边却催促小倩快回骨灰坛中。小倩抬头看他,他却似是连头也不忍转过。
永远的离别,居然就真来得这么快,即便再多唱几次《黎明不要来》也无用。
跟人妖殊途还不太同的是,孤魂野鬼最好归宿当然是安然投胎转世,没人拿道德枷锁来阻拦你,反显出这种欢乐相依的凄凉。
不知有没有人统计过,宁采臣在电影中一共摔倒了多少次。张国荣就是在这样跌跌撞撞的狼狈里,留给我们一个光彩夺目的小书生。在危机四伏的夜途中,她细心帮他把野狼剿杀全挂上树,因为他想到她有难,同样会一把推开权贵夺马狂奔回兰若寺。这些默契,应该从他鼓起勇气去赶那条自己怕的要命的蛇开始,就注定了。就仿佛宁聂之情,注定也是悲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给彼此留下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那短短危情三日。并不妨碍,燕赤霞忽然发现,其实自己逃到鬼的世界里,也无法不面对――人的复杂。
而香港电影的下一个黎明,会从什么方向先亮起来呢?小倩的重生之路,会在什么方向呢?
倩女幽魂影评(三)
87版《倩女幽魂》:传统韵味足,创意个性强!
在上世纪80、90年代成长起来的港片迷,大部分都是通过录像厅、投影厅、录像带这些介质来接触港片的,在影院中欣赏到的港片为数应该不会多。因而,近几年能通过电影节、修复重映等方式重新回味老港片的风采,无疑是令广大港片迷十分兴奋的一件事。前两年王家卫《东邪西毒》的修复重映就开了个好头,如今1987年徐克的老版《倩女幽魂》又借着新版《倩女幽魂》的东风大规模重映,无疑又是喜事一件。而且相较于圈钱心态浓烈、整体水准糟糕的新版来说,老版无论在剧情、角色、创意、动作方面,即便中间隔着20多年的光阴,依然让人感觉全方位超越新版。其实,不仅仅是《倩女幽魂》,上世纪80、90年代那些经典港片,依然有当今华语大片不可超越之处,依然可以当之无愧地成为当今华语大片的学习榜样。
老版《倩女幽魂》是如何经典如何好,在影史的地位如何高,前人的评论著述已经很完备,这里就不多 嗦了,而是想通过新、老两版《倩女幽魂》的对比,让大家感受到老版的精心设计与新版的粗制滥之间的强烈反差。首先在剧情和角色的铺排上,人鬼如何能够相爱?绝对是需要给个理由先的!老版毫不回避小倩害人的情节,在她与宁采臣相遇之前,就有两场她勾引害人的戏。等到宁采臣出场,湖畔听琴突出了他不受诱惑的正人君子风范,但请注意,此时小倩并未因为他是“正人君子”就放他一马,而是依然将他迷昏准备献给姥姥,只是因为燕赤霞赶到,小倩才丢下宁采臣匆匆逃跑。而宁采臣随后又追着小倩还琴,还给奋不顾身给小倩挡蛇,恰恰是这一点,结成了两人情感上的纽带,本是遭奸人所害身死、又遭姥姥控制的小倩,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才决定对他手下留情。后来两人又多次交集,在危急关头屡次互助,这才情愫渐生。即便如此,当宁采臣终于得知小倩是鬼,依然怕得要死,直到小倩表明并无害他之心,宁采臣这才逐渐心安,男女主角的情感合理性被营造得相当有说服力。而新版里的“人妖恋”是怎么做的呢?宁采臣在荒郊野岭碰到一个居无定所的美女,竟然毫无疑心,至诚相待,而小倩更是一个好到没边儿的妖,无论好人坏人从头到尾都没见她害过一个,相比她那群邪恶到极点的姐妹简直不像一国的。小倩不抓宁采臣的理由竟然是“身上没有那种味道”,然后就一味保护宁采臣,两人的情感纽带居然是靠“一颗糖”这种有如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的方式,真是低幼到不行。后来宁采臣得知小倩是妖后,也并无丝毫害怕,也明显有违正常人的情感心态。
其次,在道具推动剧情以及人物关系方面,新老两版也能立刻让人对比出巨大的差距。老版小倩和宁采臣初见时,导演对王祖贤挂着一串脚铃的一只玉足的特写,立刻让人感觉王祖贤性感得不可方物。后来那幅聂小倩的画像,更是成为两人情感的信物,以画寄情、题诗传情,无不充满中国传统爱情的美感和韵味。而燕赤霞给宁采臣的金刚经,更是屡次成为逼退邪魔、化险为夷的关键道具,更对结尾绝处逢生、击杀黑山老妖起着扭转情节的决定性作用。而新版有啥让人印象深刻的道具呢?想来想去不是一颗糖、就是一罐糖,而且像变戏法一样随时都能从宁采臣身上掏出来,联系情感的作用是如此牵强生硬,更不用说能在宁采臣和聂小倩爱情对手戏上营造什么美感和韵味了。
再次,新老两版在情怀方面更是有着天地之别。新版的情感关系都是烂俗无厘头偶像剧三角恋类型的,更谈不上有啥上层次的情怀可言。而老版通过燕赤霞这个落寞大侠的角色,带出了蒲松龄《聊斋志异》原著所没有的江湖情怀以及世道沧桑。燕赤霞在片中说过“我躲在鬼地方只是为了躲开江湖上的恩怨”,还说“鬼跟人一样,为了利益互相利用……人的世界太复杂,难以分辨是非,跟鬼灵在一起反而黑白分明,清清楚楚。”很明显,这是徐克在借燕赤霞之口说出他自己想说的话,而且是通过古人之口抒发一种超越时代、古今皆通用的一种人生感悟,如果人抛弃良知、为非作歹,跟鬼害人其实并无本质不同,而且人害人往往还披上一层伪善的外衣、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简直比鬼还更可恶。如果正义不彰、邪恶当道,那么人世跟鬼蜮也没什么分别。在续作《倩女幽魂2》里,还有“国家将亡,妖魔横行”这样的台词,都不难看出徐克这种在系列里一以贯之的喻世情怀。但燕赤霞虽然避世,但心中是非依然分明,对姥姥这种害人的邪魔外道,也势必诛之而后快,也暗示侠义之心是黑暗乱世中维护正义的一线曙光。正因为老版的情怀有着超越时代的情感共鸣力度,因而今人观之,依然会引发感同身受的种种别样感慨。
最后再聊聊动作和特效,虽然新版在电影技术方面比老版先进了20多年,但论动作场面的创意与精彩,新版其实并未超越老版,既缺创意,又无亮点。老版对树妖的全新设计,忽阴忽阳的声调,席卷而来的恶心大舌头破坏力超强,无不让人感到别开生面,传统模型特效的逼真质感效果极佳。相对于树妖姥姥的具体形象,黑山老妖则主打概念化形象,黑乎乎的一个身影显得神秘莫测、高不可攀,被消灭时从身体里飞射而出的人头,更是极具惊悚感和视觉冲击力。而燕赤霞和妖魔的斗法,通过烟火爆炸和简单的电脑渲染将动作戏营造得格外大气,达到了传统武侠片和功夫片没有的壮观效果。而新版有了先进20多年的电影科技保驾护航,得以在斗法的场面上使用更多光影绚丽的电脑特效,也制造了“叶海迷宫”这样的视觉奇观,但无论是打斗场面还是电脑特效,让人感觉只是对老版特效和招式的强化和升级,并没有多少新鲜感和创意在其中,因而尽管新版结尾打斗时间挺长,但并不让人感觉有多么震撼和精彩。